我不想变成终生残疾,我还有很多关于“跑步”的梦想
跑步 就像时光机
Running is like a time machine
每当我一跑
Every time I run
回忆就会像跑马灯
my memories start rushing back.one by one
一个一个浮现出来
这段话出自电影《一万公里的约定》,我还记得第一次看是在四年前。那时候的我四肢健全、能跑能跳,和普通的大多数人一样,所以这部电影对当时的我来说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鸡汤。四年后的今天,我又重新看了这部电影,这一次我看得很认真,也有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观后感。
2019年,我的胶质瘤复发了,在此之前我已经和这个疾病抗争了十五六年,但在这次摘除肿瘤的开颅手术中,我不幸偏瘫,在那一刻我突然就体会了影片中男主无奈和痛苦,因为我发现就连平时正常走路对我来说都变得十分困难,跑步,更是一种奢望。
手术成功了,但是后遗症……
跑步不是我的全部,但却是我在那一年里最重要的精神支柱。
在刚做完手术介入康复训练的那段时间里,我的精神状态是格外的高亢。因为那时候,我并未意识到偏瘫会有这么可怕,也并没有想到康复治疗的过程竟然会如此漫长。
治疗的前几个月,我还能够自信地告诉自己,一个月时间腿就康复了,两个月时间手也能康复,很快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跑步了。可是现实并不是如此简单,治疗了一段时间后,我发现当初的我实在太天真!
每天在医院做康复费用很高,因此我也格外珍惜在医院的治疗时间,积极配合治疗,谨遵医嘱。终于在快满两个月的时候,我惊喜的发现我可以勉强的站起来了!我和我的家人都很兴奋,我们觉得希望来了。
可是快乐很快就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。
虽说腿勉强可以动了,但我的手并没有任何好转。高额的费用使我不能继续留在医院治疗,前面十五六年不断的治疗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;现在,已经无力承担我剩下的康复费用了。
90天后,我出院回家,这一次出院并没有以往出院时高兴,因为我知道回家后我的康复只会变得更加艰巨和迷茫。
回家后的前一多半时间,我仍然竭尽保持亢奋积极的状态,到健身房做一些力量训练。过了几个月我的手臂终于可以抬起来了,但是这并不让我开心,因为在不知道如何正确有效康复训练的情况下,我忽视了肩关节,导致它开始逐渐萎缩。
由于错误理解“锻炼”和医学中的“康复治疗”,家人每天都督促我去“锻炼”。可是他们并不知道“康复治疗”的核心是“功能性的康复”,他们更不知道影响偏瘫康复的因素由大脑的损伤程度、位置决定的。不是别人怎样练会康复,我就一样会康复……其实我想说:“不是所有的疾病都像跌打损伤这样,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好转,有些必须要有效恢复期内,进行正确的康复治疗”。
所以我觉得现在接受正确的治疗还不晚,我不想放弃,我还想再试试。
说实话我的内心压力很大,除了疾病意外,生活上我也有很多的苦恼,虽说我瘫痪了,但是我还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。毕业马上就一年了,我的同学们都已经在各行各业慢慢站稳了脚跟,虽然我的父母很理解我,总安慰我说别着急,先把身体养好了,再找工作也不晚!就算找不到很好的工作,能糊口,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就行。
但是我好不容易从无数次的手术、化疗中捡回来一条命,难道以前倾尽全家之力,就仅仅是让我苟且过活吗?与其这样啃老消磨时光,不如一边找找工作试试,于是我开始在网上不停地投简历,趁爸妈外出务工,我决定一个人悄悄地去重庆面试。
可是很遗憾都没有成功,企业没有直接说明拒绝我的原因,而是选择用温暖含蓄的方式婉拒。就这样我回到了家,我更加不知所措了,我觉得我已经失去希望了,每天都过得很丧,每天过得日夜颠倒,不吃饭也不起床任胡渣肆意。
好像我以前的信仰勇气已经消耗殆尽,我再也没有力气和生活做抵抗了。
以前我不觉得生活残忍,也不觉得生活会击垮一个人,没想到的是,生活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磨平我的棱角和锐气,让我在这次困难面前显得如此焦躁不安。可能这就是生活教给我的第一课,是生活要我迈过的第一道坎,我感觉这道坎真的很艰难。
现在我对跑步的热情已经远不如前,也很难再去幻想康复后有多美好。我妈曾劝我想开点:“还有那么多不如你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,为什么你不行呢?”。我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,于是我重新整理了心情,如果从现在开始,我抓紧机会做正确的复健,那我是不是还有机会继续跑步呢?
我和我跑步的梦想
最开始的时候我想等我能走路了,就像身患骨癌的特里·福克斯一样,这位伟大的跑者用143天跑完5300公里,为癌症研究基金募集高达2400万元的善款。用“义跑”的方式去消除大众对康复这一领域的误会,并且让人们对于脑肿瘤这一类疾病有了一个更清楚地认识,就像对待癌症白血病一样重视起来,同时也想为这一方面研究的筹集善款,让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患者得到解救。
2018年的重庆马拉松对我来说是具有特殊含义和回忆的,所以我对于重马有一种特别的情怀,在跑完之后我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:我要和重马来个10年长跑之约,从2018到2028一直相伴。
2018年还未复发时,我报名了2019的比赛,2019年重马把参赛包寄到了医院,收到的时候给我的内心又加了一把劲儿,不过以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,十年之约也很难相赴。
虽然我无法完成“人生百马”的梦想,但我也不想变成一个终生残疾的人苟活在这个世界上。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和芸芸众生一样,我只想能够简单自然的活在这个世上,能够成家立业、赡养我的父母……
之前在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日子里,每天我都能够积极配合,而且有十足的底气说出一些豪言壮语的理想,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希望就在前方;可是现在我整天都在家不知所措的“锻炼”,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,整天被消沉恐惧的情绪吞噬其中,我再也没有那种敢于做梦的勇气了。
有人肯定会说你都这样了,还整天做梦,活下来以后有一碗饭吃就够了吧,哪儿来那么多奢望。
说真的,跑步是我留给自己的一个念想,我不是非要无理取闹的去折腾父母帮我实现,违背正常治疗规律要去把这些“梦想”实现。谁说像我们这种保全性命的人,就非要妥协自己,仅仅为了生存而留在这个世界上。我仅仅是想能够回归社会做一个有劳动能力的普通人。
如果我已经身体残缺、毫无希望,我也会放下这个的执念安安静静的做“半个好人”。反正人只能活一次,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还想试试,尽管被人嘲笑……
2017年我向重庆市阳光志愿服务总队申请了区队长职务,并组织了永川的队伍,当时申请的理由便是,2016年手术时得到了学校和一些好心人的帮助,现在想履行自己以前说的回报社会诺言,所以加入了这个志愿者组织。
再试一试,万一有希望呢?
我知道接下来的康复会更艰难,治疗成本肯定也会更高。
对于这个早就已经被我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家庭来说,实在无力继续支撑了。
我的父亲以前是一名矿工,患有中度职业病,现在外出务工也只能从事工资稍低一些的工作,目前还得还以前十五六年因为手术而签下来的债,我的妹妹也刚上大一,况且他们二老常年多病,我真的想为这个养育了我二十几年的家尽些绵薄之力。
我想要继续接受治疗,也并不是说想要立马活蹦乱跳或者说是实现跑步的梦想,目前我只是想要恢复丧失的劳动能力而已,希望今后能够有劳动能力养家。我知道手的恢复难度较大,所以我做好了左手将来被截肢的心理准备。只要能够行动的双腿一只右手就够了,这样我也能够闯天下求得一门职业养家,不给家庭、社会带来额外的负担。
对于偏瘫,我并不害怕它,我害怕的是长此以往“温水煮青蛙”的状态,会让我感到焦躁不安,我感觉我调入一口深井,想要跳出去却怎么也摸不到出口。
胶质瘤和偏瘫给我带来的影响太深远太漫长,它们一天天地拖垮我的意志,摧毁我的精神,同时也影响了我的家庭。虽然其杀伤力远不如癌症白血病简单粗暴,可是真的难熬。熬过去了就获得重生,熬不过去这辈子也终将被拖垮。
我不怕痛不怕累就怕这样毫无方向毫无意义的在家耗着,如此一来我便陷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压,我需要有人给我引导、给我帮助、带我走出这个抑郁的深渊。
“一个人可以跑得很快,一群人可以跑得很远”是我以前跑步时经常说的一句话,这一次的这个坎单枪匹马的我真的不太可能战胜它,我很怕最终被拖垮。所以在这我十分诚恳的请求您能够给我一点帮助。不管你们说我“天真”、说我“傻”、还是对我“嗤之以鼻”都好,因为我只能试试,万一就有希望呢?
但凡我自己有能力,我都不会写文章向你们寻求帮助。对于康复治疗的痛、苦、累我不怕,我怕的是继续像这样,没有方向、没有意义的瞎搞下去,直到彻底磨灭我对生活的希望。
若失败了那我也就安安静静的做半个“健全人”,去做我所能及的事情给社会回馈。
既然这次手术没有造成思维意识的障碍,我应该有权利去选择余生该不该“发光”吧!
我不想变成终身残疾,我还想实现关于“跑步”的梦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