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深圳马拉松本来不在我的计划之中,我是想报名广州马拉松的。但是谁都想不到,我会在这件事上犯下如此低级的一个错误——忘记了支付报名费,白白浪费了一个别人求之不得的大满贯名额。
01
我想去广州还有一个目的,我以前在西藏支教时的一个学生,成绩很好,考上了佛山的内地班,我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她。
浪费掉了广州的名额之后,我就只能选择了距离佛山比较近的深圳。都已经给孩子打过电话说我要去看她了,不去实在是对不起人。
对于这场意料之外的比赛,我当然没什么成绩指标,一门心思想着好好做一次拉练,为明年年初的厦门马拉松做准备,所以,我大胆地接下了一个任务:带领谷贝跑进4小时。
谷贝是我们跑团的团友,曾经跟我在兰州、无锡、北京一起跑过,最好成绩3小时55分,女子准精英选手。
她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我看来特别保守的要求,主要是因为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工作繁忙,基本上没时间跑步,想要找一找自信。
毕竟基础还在。
02
现在想起来,跑马拉松的最大错觉就是这四个字:基础还在。
南宁马拉松结束之后,我除了常规训练之外,还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按照4小时完赛的530-540配速训练过好几次,想着千万不要在深圳跑崩砸了自己招牌。
但是我依然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渐渐升起,因为我每次在微信上叫谷贝去跑步的时候,她总是说“我在忙”、“我吃得太撑了”、“我在出差”,或者最多隔三差五扔一个跑步的轨迹图给我,距离8公里以内,配速6分钟开外。
我说,大妹砸你这样不好,你基础再雄厚也备不住这么荒废,你这样的训练内容和训练成果,是根本跑不进4小时的,你学学人家晨钟,为了跑进4小时,在北京奥森公园顶着大雾霾跑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,肺泡都呛出来七次……
谷贝显然被晨钟的精神感染了,很久没有回复我的消息。
我以为她去黑练了,正暗自得意精神激励法起到了很大的效果,结果赛前一周她给我来了一句:
要不,我们把完赛目标定在4个半小时吧……
03
4个半小时,好,我也能忍。早上8点起跑,酒店2点退房,只要能在5小时之内完赛,我就能飞奔回酒店洗澡、收拾东西然后直奔机场,踏上重庆的航程。
17日比赛当天,我们穿上由宝马赞助的跑跑团队服,到了起点集合。临时决定加入我们这个队伍的人,还有来自深圳的王启义,以及来自北京的朝阳群众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启义兄,江湖上早就流传着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的的传说,赛道上经常有人把我们认错,不断有人拿着我的照片问他“为什么来我们这里跑马拉松不说一声”,也不断有人在赛道上喊他“龅牙”。
视频截图,稍微有点变形,右边是我
大家聚成一堆之后,特别兴奋,于是谷贝趁着大家心情都很好,提出了一个更爽快的要求:我们五小时完赛吧!
朝阳群众跟我的航班时间相差五分钟,我们住同一个酒店,听到这句话,我们心都冷了。
这种时候,还是我的脸皮够厚,我说:这样,咱以600的配速开跑,能跑多远跑多远,跑不动我们再商量,行不行?
行,有什么不行的。谷贝想要杀死我的眼神透过太阳镜扑面而来。
04
除了踏出拱门足足花了7分钟之外,其他一切都很顺利,谷贝在我们三个大老爷们的裹挟下,居然非常践诺地以600配速巡航,一点看不出要崩塌的迹象。
六七公里之时,我跑步的领路人、来自鹅厂的何大人从半马区追上了我们,大家开始边聊天边跑步(如果有挡着后面的跑友,在这儿道个歉,不好意思了)。
一切都在计划之中,基础还在的谷贝目前还没有显示出任何崩溃的迹象,我也依然像在西安服侍晨钟、像二蛋在杭州服侍我一样,跑前跑后地帮谷贝拿水拿饮料,提醒她呼吸、节奏、速度。
渐渐地,谷贝已经开始懒得说话了,我跟朝阳群众心里知道,事情正在起变化,可能不太妙了。还没到半程,谷贝就提出了一个更低的要求:
你们别管我了,我跑不动了,我的极限就是半马了,你们自己走吧……
我这人素质虽然不怎么高,但是一般情况下答应别人的事儿还是会做到,所以跟朝阳群众和王启义一起拒绝了这个无理的要求。
接下来,就是谷贝的表演时间到了。
05
为了让我们下定决心抛弃她、好让她在赛道上缓缓散步,谷贝先后出了以下的幺蛾子:
不行了不行了,我呼吸不畅心跳加速,我跑不动了;
腿腿腿,我的腿抽筋了,让我在路边歇会儿,快去帮我找喷雾;
能量胶,有能量胶吗,我要吃能量胶……不行,能量胶太甜了,我被齁着了;
上坡太陡了我根本跑不动了,下坡太颠了脚后跟硌得慌;
你们不要让我跑了,再说我就要翻脸了;
你们看我的脸色,是不是已经惨白惨白的(其实比我还正常,我都快冻死了)…
感谢跑跑团深圳分站的私补站,太丰盛了
为了满足她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,我最鼎盛的时期携带的物资如下:一瓶矿泉水、一根香蕉、一管能量胶、一罐红牛、两颗盐丸、一纸杯葡萄,简直就是流动的补给站。
跑到28公里的时候,赛道上到处都是缓缓前行的选手们,谷贝不管我们的催促,主动赖上了身边一个看上去比较面善的、一直在慢走的小伙子:“朋友我们一起慢慢走吧……”
小伙子一脸天上掉馅饼的神态,正准备答应,我们三个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眼睛一瞪说:“不行!”
顺便说一句,我净身高179,三个人里面最矮的一个。小伙子一看这个造型,只能悻悻地跑开,留下谷贝继续孤独地跟我们耍赖。
06
当天深圳大降温,最低温度好像只有8度。我为了提高体温,在赛道上都开始练习爬坡冲刺了,但是依然感冒了,打喷嚏把鼻涕泡都打出来了。
我在今年年初野鸭湖冰雪马拉松上当光猪兔子(第一次当马拉松兔子,想不到竟然是这种冰冻流氓兔),在今年3月无锡的大雨中PB(粉红色的无锡太湖边,我的第22场马拉松终于赶上下雨了),我都没有感冒,但是在深圳感冒了。
最后十公里,腿上有伤的王启义已经提前加速去终点休息,我和朝阳群众轮流陪着谷贝走跑结合,不断地告诉谷贝时间、距离、配速、完赛预期。在40公里的时候,谷贝大义凛然地拒绝了我提供的补给,自己走到补给台前,说:“我今天一定要自己拿一次水!”
剩下的两公里,我一路唱着歌给谷贝带节奏,她也终于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女子准精英选手的豪情,一路毫无停顿地冲线,以4小时55分完赛。
冲线之前,谷贝说,难得跑了一路,我们牵手冲线吧。
按照惯例,这种情况一般是女生站中间,但是朝阳群众非常自觉地跑到我的左边,把我留在了正中间——嗯,他老婆在终点等着他呢,家教真严,应该是跪暖气片训练出来的。
比赛结束,我们在展板前合影一张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道扬镳直奔酒店洗澡退房,连拉伸和拍奖牌的常规操作都没来得及做。
现在,我终于可以昂首告诉沈乌贼——除了晨钟这种货色,我也是能给美女当兔子的,虽然砸招牌了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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